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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纪实文学/传记] 《卷地風來——右派小人物紀事》[茆家升][epub]卷地风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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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开心
    2024-4-2 09: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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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artour 发表于 2024-3-13 14:19:2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

    原序 小右派的悲惨命运
    邵燕祥
    茆家升兄写的这本书,其特点是写了一些「小」右派的悲惨命运。「右派分子」,一经定性,即成「反党反社会主义」的罪人,每一「分子」,都只是划归「右派」群体的「五十五万」……分之一,又何分什么大小呢?这里的「小」,是说他们不属于毛泽东指控的「头面人物」(如所谓「章罗同〔联〕盟」,以及参加政协各党派、团体的重要成员和各界闻人),不属于「党政群」机关和企、事业单位里具有一定级别的干部,也不属于所谓「知识分子成堆」的高校中的师生,而是在中等文化水平以下,甚至是文盲或半文盲的基层群众。他们于高层政治一无所知,也缺少对全国大局的关心,平时自己不订报,也未必认真看单位里订的报刊。最典型的一例,就是有人以为「党天下」的意思,犹如共产党经常教育大家的,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」,今日中国是「共产党的天下」,天经地义,毋庸置疑;所以在回答是非题的「党天下」边上画了「+」号,不料这就无异肯定了储安平有关「党天下」的右派言论,也就等于在右派判决书上签字画押,铁案难翻了。如果说,划为右派的各类知识分子,好歹还算是明明白白地陷入冤案的话,那么,这样的一群从来无意于干政的人,则是懵懵懂懂地陷入政治案件,真是冤中之冤了。
    这作为极端的例子,似乎事属偶然,但各种各样懵懵懂懂成为右派的人,不是一个小数,便有必然的因素在。
    必然因素之一,是他们「没有摆正与党的关系」。什么叫「没有摆正与党的关系」呢?在「章罗」等参与各级政权的「大」右派,是抱怨「有职无权」,意欲「分庭抗礼」,「轮流坐庄」,也就是「篡党夺权」。在例如高校和科技文卫各界中的知识分子右派,是抱怨「外行领导内行」,意欲分享权力,也是与党争夺政治思想战线上的领导权。而像茆家升笔下的这些基层小角色,他们哪里有那般的雄心壮志或狼子野心,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在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上,以为自己有理,便跟党支部顶撞,不仅不听话,还口出不逊。然而,须知「党政军民学,东西南北中,党是领导一切的」,党的领导不是抽象的,而是具体的,是通过党组织逐级贯彻的。你不听话,就是跟党支部作对,就是「反对」党支部,反对基层领导。而「反对本单位党的领导就是反党」这一条,在安徽省纳入了划分右派的标准。固然这是曾希圣的决定,但发明权并不在曾,而是行之多年的不成文法。在反右派斗争中又经中共中央文件重申,并且在全国各地都执行不误。
    与基层单位的党组织或其干部(支部书记、支部委员等等)有了矛盾,发生口角,提出些批评或仅仅是不同意见,怎么就是「反对」呢?谁若是这样提问,只能说他对中国的国情太不了解了。中国两千多年来,政治上皇权专制,社会上等级森严,互相隶属;下对上,民对官,官对皇帝,只能俯首帖耳,服服帖帖。而上对下的要求,无非是「只许规规矩矩,不许乱说乱动」──这句话,是毛泽东一九四九年建国前夕在《论人民民主专政》中宣布的对国内敌对阶级和敌对分子的政策,后来,经过反右派斗争,推而广之施之于「人民内部」了。这就是所谓反右斗争「扩大化」。多年来经常说的「反右扩大化」也罢,「阶级斗争扩大化」也罢,准确地说,应该是「对敌斗争扩大化」,也就是「扩大打击面」。对已在应予打击之列的敌对分子实行专政,「只许规规矩矩,不许乱说乱动」。这按既定的「游戏规则」来说是合法的,然而,在强调斗争、反对右倾的气氛中很难局限于此。被视为不守「规矩」、「乱说乱动」的人,在平常已不顺眼,一有政治运动的机会,便可划为敌人。所以敌人总是越来越多,一个支部书记的私敌,便很容易经过运动的中介,转化为整个共产党的「公敌」;又由于共产党是人民的天然代表,他们也就是「人民公敌」了。
    「右派分子」,以至「地富反坏右」的帽子,跟「反党」、「反社会主义」、「反毛泽东思想」、「反革命」、「反人民」等一样,是一种政治标签。虽然可以写上法律文书,却不是真正规范的现代法律用语。什么叫「反党」?什么叫「反社会主义」?什么叫「反人民」、「反革命」、「反毛泽东思想」?再说,据以做出上述认定的「罪行」标准,什么叫「规规矩矩」?什么叫「乱说乱动」?这种种罪名的伸缩性实在太大,给犯忌的言行加罪的随意性也就更大。「右派分子」大家叫惯了,叫顺嘴了,许多人忘记了而有些人压根儿就不知道它的全称,乃是「资产阶级右派分子」。请大家看看这本书里写到的右派小人物,哪一个能跟「资产阶级」挂上钩?当年一些划为所谓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的知识者,曾以脑力劳动者的身分,提过这样的问题;权威的解答是:你们是资产阶级在政治上思想上的代表,当资产阶级拥有的经济上的资本被剥夺以后,只有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还能以他们的知识和技术为资本,来跟共产党较量;而右派分子则是资产阶级在政治战线和思想战线上的代表。不粉碎资产阶级右派的猖狂进攻,就要亡党亡国了。本书作者在承认这一命题的前提下提出,既然知识界是反右派斗争的主战场,这些小人物与知识分子不搭界,却也被当作右派打了,许多人后来的下场比知识界的右派悲惨得多,这又是怎么一回事?这样的质疑完全可以理解。如果说前者算是搞错了的话,后者被划为右派则是错中之错了。
    事实上,在反右派斗争这场运动中扣下来的政治帽子,不止于上述「右派」、「反党」以及「右派集团」、「反党集团」;如书中所述,就还有「中右分子」、「反社会主义分子」,以及「犯错误的」等名目。「中右分子」,本来多是反右过程中领导层内部排队时所定(把群众按政治态度分为左、中、右三档,中间偏右的则称中右),是所谓「推一推就推过去,拉一拉就拉过来」,右派是敌我矛盾,中右在敌我之间。事后说得好听,似乎着眼于「挽救」,其实则是「候补」。全看本单位本系统划右派分子的指针达到没达到,没达到就算上,够数了就网开一面,视为「内(部)控(制)」对象,对本人一般并不宣布。有的在运动高潮中跟铁定的右派一起批斗过,后来没有正式划右派,「内控」吧;但下放时跟「正式」的「分子」一起赶下去了,「一视同仁」了。但到二十多年后改正右派结论时,查档案说根本没把他划为右派。这样享受全套右派待遇到头来不得「改正」的不幸者也不少,那幸运的「中右分子」是一直混迹在革命群众当中,到后来档案公开,才知道自己长期被「控制使用」,终于找到这么多年不提职不升级「不得烟儿抽」的真正原因。
    要说当时没有政策指导,是不对的。按当时的政策,在工人中不搞反右派,在中学生里也不搞反右派。但下面比如说省里有积极性时,不但会层层加码,在数量上超标,而且一旦发挥创造性,就会弄出新花样,再经上面批示推广,原先的政策便从而「发展」了。如后来在工厂也依照抓右派的办法,定了一批「反社会主义分子」,具体数字不详,谁开的头也不详,所谓「反社会主义」的标准是什么也不详。以我们的政治(运动)经验度之,也无非是批评过领导,提过些意见,顶多是发过几句牢骚罢了;至于简称「反社会分子」也不妥,只是证明这样叫的人对何谓社会、何谓社会主义全都闹不清。中学里,一般只抓教师中的右派,但至少在四川,一九五八年按省委书记李井泉的指示,大抓了一批「有这样那样问题」的学生;批斗之后,取消了他们考大学的资格。这些人被简称为「这那生」,如茅盾文学奖获奖长篇《许茂和他的女儿们》作者周克芹,就因此只得回老家上了农技校。他英年早逝,不知跟少年时代的坎坷遭遇有没有关系。此后到一九六○年代初在大中学校又流行过抓「反动学生」,他们是不叫右派的右派;其中就有郭沫若的小儿子郭世英。他的同案同学由公安局抓起来「法(?)办」,看在他老子份上,对他从宽,下放到河南的农场「劳动锻炼」去了。
    书中说还有「犯错误的」一类。过来人都知道,「犯错误」好像一个筐,什么都能往里面装。政治气候回暖一点时,右派分子也可以算是「犯错误的」(「犯『右派错误』」嘛),管理者这样说表示怀柔,当事人自己也可以这样检查。气候一变,右派分子如果不自承「犯罪」,而说是「犯了错误」,管理者和帮腔的人就会斥之为避重就轻,企图翻案:「你难道仅仅是『犯错误』吗?你是反党,反人民,对党和人民犯罪!」也许只为说了句什么话,做错件什么事,个人历史上有个什么疑点没弄清,有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友的什么问题你没交代,或只是被告密者诬告了一下,甚至有不少人只是坚持了事实,说出了真理。但一来二去,在领导眼里便成了「有问题」的人,进一步变成「犯错误」的人。混编之后,只有共名,什么政策界限,什么区别对待,都成空话,一锅烩。从此与「正确」无缘,动辄得咎。
    事后诸葛亮回头看,在当时的各种「分子」、各种所谓「犯错误的」人当中,有不少人其实是「犯正确」而非「犯错误」的。
    无论革命时期或和平时期,最大的错误是什么?
    《毛泽东选集》第一卷卷首文章,开篇就说:「谁是我们的敌人,谁是我们的朋友,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。」把敌人当作朋友的事情,机率极微,而把朋友当作敌人,把人民群众当作敌人的案例,比比皆是,成千上万。打错了个别的人,应属在政治上犯错误──混淆敌我的错误吧;而如毛泽东所说,「如果把同志当作敌人来对待,就是使自己站在敌人的立场上去了」,打错了以至杀错了并非个别的人,自然是做了敌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。「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」,不错,而这样的令亲者痛而仇者快,岂不是至少跟「贪污和浪费」同样是「极大的犯罪」,甚至尤有过之──这不是对革命的犯罪,对人民的犯罪,对每一受害者及其家人的犯罪吗?谁该为这些罪「埋单」?
    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。死者已矣,但生者有没有从中汲取足够的教训?
    不是没有总结,经过十年浩劫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后,数以亿计的公众反思了文革以至历次政治运动的祸国殃民,连在文革中被打成「走资派」而饱受折腾的当权派,也身受政治运动之苦。于是朝野上下得出「不能让文革悲剧重演」的共识,中共中央做出「不再搞政治运动」的保证。一时在部分报刊和出版物上也有过一些对政治运动的反思,指出它的先验倾向,「有罪推定」,「一阵风」、「一刀切」的习惯作风,加上以军事斗争的方式进行指导,一开始就「大兵团作战」运动群众,大轰大嗡;继之「向纵深发展」即所谓「深挖」,层层推进。上面打出一个「胡风反革命集团」,就逐级抓「小胡风」、「小(反革命)集团」。上面打出「三家村」,下面就到处抓「小三家村」、「小邓拓」等等。毛泽东估计某些大学里右派占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十,后来文件提出的控制数字是百分之五,如今规定交通事故死亡人数的指标是要控制不要超过,那时下面领会的「右派分子占百分之五」,则是必须打足这个数来……诸如此类,似乎荒谬绝伦,其实司空见惯。
    但这些导致草菅「政治人命」后果的一套,并不是灾难的根源。不搞运动了,还可发生不叫运动的运动,不搞「隔离反省」即私设公堂,却可藉法律程序制造新的冤案。胡耀邦曾代表中共中央宣布:在一九八二年秋「十二大」前要完成对过去冤假错案的平反工作;然而二十年来,新的冤假错案又在不断出现,且有愈演愈烈之势。
    看来,凌驾于宪法、法律之上的政治权力和行政权力,在决策和执行的层面上都缺少民主制度的制约。如社会批评家鄢烈山尖锐指出的:「一元化领导」成为「一人化领导」,即毛泽东常常批评的「一言堂」。上面一言九鼎,言出即法,下面唯唯诺诺,不敢说句「二话」。这不只是风气,几乎成为体制病,毛泽东自己也不能免。毛泽东在分析斯大林大开杀戒时,说在英美法那些西方国家这样的事不会发生;正是因为在那里,谁也不可能一人说了算。经由民主程序做出的决定,如发现有错,还可经由民主程序加以撤销和改变。而在我们这里,在一九四五年「七大」之前,中共中央就做出决定,由毛泽东、刘少奇、任弼时三人组成书记处,刘、任是毛的助手,毛泽东则有「最后决定权」;也就是一切最终是毛说了算。这个党内的「规矩」经过「七大」、「八大」一直传衍下来,毛泽东又传授了「大权独揽,小权分散」的口诀式领导艺术。所以,这种独断专行的工作方法也就不胫而走;这是从权力运作方面看。而从治党治国方略来说,强调「统一思想,统一行动」(这两者是「五个统一」的核心),视任何不同意见为异己,必然舆论一律。言路不开,自己说一不二,不许别人怀疑;如有怀疑,便是犯罪。绝对正确,自然拒绝批评,文过饰非,诿过于人,绝不会承认错误。一九五五年春夏,毛泽东在为胡风及其友人来往信件加写的按语中,浮想联翩,说这个是反动军人,那个是美蒋特务,警方据此把一大批人逮捕。到了同年秋天,中央公安部经过调查,已经把这些诬指加以澄清,汇报到中央领导肃反的十人小组。讨论的结果,小组成员罗瑞卿(公安部长)、陆定一(中宣部长)决定,此事不向毛泽东报告,压了下来。纵然报告也未必会改变已成之局,但不敢上达,表明有一意孤行的领导,也就有百般逢迎的下属。在这样构成的权力核心圈治下,倒霉的只是圈外的一般干部,更不用说底层的普通公民了。
    「殷鉴不远」,是一句好话,却是不好听的话。当时说「殷鉴不远,在夏后之世」,意思是殷人灭夏,殷的子孙应以夏的灭亡为鉴戒。曾几何时,殷又为周所灭,殷的败亡又足为后人之鉴了。这个历史的沧桑,使人不由得想到唐诗人杜牧在〈阿房宫赋〉末了说的:「秦人不暇自哀,而后人哀之,后人哀之而不鉴之,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」。最近人们常常谈到执政能力,从能力这个视角看去,毛泽东不能说不是一代杰出的政治人物;他的思维能力和组织实践能力不可谓不强,且在建国前的武装斗争和党内斗争中都有突出的表现。但一九四九年后由他主导执政二十八年的结果,竟导致国内党内离心离德,国民经济濒于崩溃,把一个烂摊子留给「第二代」以至更后的后人来收拾,毕竟不能认为是执政成功的范例。毛泽东的错误不仅仅是一人的错误,错误的责任也不能归之于他一人;毛泽东有时把精神的力量尤其是个人的意志夸大到荒唐的程度,而他最后不能不受制于他亲手参与的制度设定。
    人们叹息毛泽东自己导演了自己的悲剧,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么说吧。而他的这一个人悲剧沉重后果的承担者,则是十亿中国人,是几代群众和干部,是历次运动的受害者。长远来看,最大的受害者是无数沦于物质、精神、人格多重弱势的群体。就如这本书中的主人公们,他们仅仅被反右派斗争这场龙卷风的偏锋扫了一下,便已是遍体鳞伤,家破人亡。每个人作为运动中的打击对象,只是「五十五万」分之一;但作为一个个体所受的打击则是百分之百。惯于军事斗争,把伤亡人数只是当作数字看的常胜将军,是不会体察「俎上肉」的痛感的。一次反右派斗争如此,还有针对广大农民的合作化运动,针对基层干部的「四清」运动,以至颠覆了全国人民正常生活的文化大革命呢。作为计划经济和普遍贫困的畸形反弹,新富新贵又同旧的权力者一道,圈地放逐农民,强制拆迁住户,在歌舞升平背后制造成千上万诉告无门的上访者、纠缠不清的新冤案。所有这些,追根溯源,许多是改革开放前三十年那难以言说的时代的后遗症,是历次政治运动的远期效应,更是体制性弊端的衍生现象。
    毛泽东熟读旧史,他深谙赵匡胤说的「卧榻之旁,岂容他人鼾睡」之理。赵皇帝要的「天下一家」,是版图统一,政权在握;毛泽东则进而要实现思想统一,精神规范。这样一来,卧榻之旁,不但不容他人鼾睡,更不能容人清醒了。
    作者嘱为序,拉杂写来,聊当闲话吧。
    二○○四年七月二十八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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